萍记忆 “君自故乡来,应知故乡事”。从本期开始本网将陆续向您介绍包涵萍乡的自然风光、人文历史、乡土人情、民俗非遗、传统美食等。一处风景、一份美食、一种习俗、一首民谣、一件物品、一个地标…都汇集成“乡情”二字。欢迎国内外的萍乡人投稿,用你的笔书写昭萍美好的记忆! 旧时上栗以花炮闻名,再加上与湖南接壤,交通便利,经济发达,因此,上栗素有“小南京”的美誉。 上栗最繁华的地段,要数南街了。 南街历来为县府所在地,栗水河穿流而过,水路交通便利,南来北往客,无不以南街为中转站。 上栗人以能在南街混饭吃为骄傲,因此,一条小小的南街,却是藏龙卧虎之地! 今天就来说说南街陈木匠的故事。 陈木匠本是上栗陈家沟人,自幼跟了几个有名的木匠师傅学艺,他本就聪明乖巧,加上刻苦勤奋,一根木头到了他的手里,就如同面粉团一般,想弄成啥样就能弄成啥样,因此得了个“鬼木匠”雅号。 因他精于木匠手艺,年轻的时候便在上栗南街落户混饭吃。 大凡有点真本事的人都架子大,陈木匠是凡人,自然也免不了俗,手艺好,请他做工的人自然也就多,但大师傅不是随随便便就请得动。 陈木匠给自己立下两条不成文的规矩:一是凡请他做工,必须提前三天跟他打招呼;二是他到雇主家做事,必须餐餐吃肉。 这天早上,天刚麻麻亮,只见南街住户“飞花剪”吴裁缝拎着半斤五花肉,朝陈木匠住处走去。 陈木匠一般天亮即出门,天黑即收工,无论春夏秋冬皆如此,此时正收拾东西,准备出去做工,抬头一见吴裁缝走进门来,忙拱手道:“吴师傅,有何指教?” 旧时手艺人,都是相互尊重又相互提防,每种手艺都认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,因此对其他手艺人多少有些看不起,但不管什么手艺,终究只是一个行业的,所以有时候又要抱团协作,得罪不得。 吴裁缝一拱手,笑说:“陈师傅辛苦,我家正屋年久失修,房梁腐朽,破败不堪,还请您万忙中抽出点时间帮忙修葺一下。” 陈木匠嘿嘿一笑,说:“吴师傅客气,若是有事,吱一声就是了,怎敢烦劳大驾!” 吴裁缝忙说:“我请王瞎子挑了日子,三天后是吉日——这半斤下酒菜,还请陈师傅笑纳。” 陈木匠也不客气,从吴裁缝手中接过肉,拈了拈,说:“肉色鲜艳,好肉啊!”说完,两人都哈哈大笑。 这事就算这么定了! 三天后,陈木匠早早就提着做工的家伙来到吴家,吴裁缝和妻子周氏已在家中等候,见陈木匠,便说:“手艺人吃百家饭,做百家事,今天正好黄家冲黄大户要我帮少主人做几身冬衣,事情我已交待好媳妇,如有不周,还请陈师傅多多包涵。” 陈木匠一拱手,说:“不客气,你忙就是。” 待吴裁缝离去,陈木匠便上屋检查房梁,果见堂屋房梁破败,正厅正梁已经腐朽,如不更换,三五年内正屋必然会坍塌,于是将实情告知周氏。 这正梁乃房屋最重要的支柱,正梁如若要换,整栋房子必须将房顶全部梁柱拆除重修,工程量无异于重建一座新房,周氏自然拿不了主意,便对陈木匠说:“小哥所说如若是实,那我还得跟家人商量一下,再作打算了。” 陈木匠一听,这周氏话里好像有点怀疑他的意思,心下顿时闪过一丝不快,但仍笑说:“如此甚好,我这就回去,等你们决定后再说吧。”说完便收拾东西要离去。 周氏一看家中正屋那老式座钟,时针指向十,时间还早,便笑说:“烦劳陈师傅了。” 陈木匠一听,这不明摆着下逐客令嘛,自己从艺近三十年,一般不管活多活少,只要是出了门,主家都会管饭,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主顾,受过这般待遇,心里轻哼了一声,说:“不烦劳。”转身便回家了。 这事算是搁陈木匠心里了。 三天后,吴裁缝又提肉来找陈木匠,要把正屋房梁全部更换,商定五天时间准备好木料,陈木匠自然答应,待吴裁缝走后,陈木匠对着吴裁缝的背影一声又是一声冷哼。 五天后,陈木匠带着一班人,只花八天时间,便将房梁修葺一新,吴裁缝大为欣喜,决定完工之日在家单请陈木匠。 这天中午,吴裁缝买好酒配好菜,两人你一盅我一盏地喝了起来,陈木匠此前的不快也因主人的盛情一扫而光。 但席间令陈木匠纳闷的是,他一直没看到那碗他餐餐必吃的上栗小炒肉上桌。 待酒足饭饱后,陈木匠内急去上厕所,经过内屋厨房,不经意看到周氏和孩子婆婆正在吃饭,灶头就摆着一大碗小炒肉。 陈木匠只觉得血往上涌,心里直骂吴裁缝一家人不厚道。 上完厕所回来,陈木匠对吴裁缝说:“这房梁还有个地方,我得亲自去处理一下。” 吴裁缝自然应允,只见陈木匠带着工具,也不用梯子,几下就窜到了屋顶正梁上。吴裁缝心里暗暗赞叹陈木匠好身手。 陈木匠在上面捣鼓了约一袋烟的功夫,便从上面下来,拍了拍手上的灰土,意味深长地对吴裁缝说:“好了,你以后安心住新房子吧。” 此事之后,陈木匠便搬出了南街,一个人到外面做工去了。 两年后,陈木匠又回到了上栗,他第一件事便是去吴裁缝家。 陈木匠左手提着半斤五花肉,右手提着两瓶上等番薯酒,向吴裁缝家走去,远远地便看到头发蓬松的吴裁缝独自一人坐在家门口石阶上,微驼着背正叭嗒着旱烟。 “吴师傅,叫你媳妇把肉炒了,咱哥俩喝一壶,怎么样?”陈木匠神色凝重。 “媳妇?”吴裁缝一声苦笑,“媳妇在半年前就死了。” “你媳妇死了!怎么回事?”陈木匠大骇。 “新房子盖好后,我以为做了一件大事,可是好景不长,这房子闹鬼,平日里倒没事,但每逢刮大风下大雨,便听到房顶呜呜作响,似有万千冤鬼来索命。 我请了道长做法事,也请了工匠检查房梁,各种方法用尽,但就是没查出个原因。于是左邻右舍都认为是鬼神作怪,我母亲本就信鬼神,这一惊吓便病倒了,不到半年就故去了。 我儿子年纪小,一听家里闹鬼,吓得每天心神不宁,一年后不知患了什么病,也死了。 南街的人都说肯定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所以遭了报应,后来慢慢地没人请我做工,我更无力从这座鬼宅中搬出去。 一年多后,我媳妇精神开始不正常,老是说这个是鬼那个是鬼,半年前掉水沟里淹死了,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孤寡老头子等死。”吴裁缝说完,眼角流下了浑浊的泪水。 陈木匠伸过手去,用衣袖替吴裁缝将泪水揩去,然后说:“我只想知道,两年前我在你家吃最后一餐饭的时候,你媳妇为什么不把肉端上来?” 吴裁缝望了望陈木匠,“为什么?因为那天的肉买回来后,我媳妇发现肉有点变味了,她说变了味的肉不好端给客人吃,但丢掉又觉得太可惜,于是自家几个人偷偷在厨房吃了,多炒了两个其他的菜弥补。” “啊!原来是这样!”陈木匠脑门上顿时冒出了汗,“那我第一天来你家,你媳妇为什么不留我吃午饭,她应该知道手艺人的规矩呀。” “那天我要出去做工,儿子和我母亲走亲戚去了,她一个妇道人家,留你在家吃饭,怕街坊说闲话。 那天我回来后,她还特意跟我讲了这事,我想你应该会理解,不会计较。”吴裁缝似乎明白了什么,目光死死地盯着陈木匠。 陈木匠提着酒肉的手直哆嗦,“咚”地一声跪在吴裁缝面前,说:“陈师傅,我对不起你们一家人,我误会你媳妇了,这孽是我造的。” 说完,也不等吴裁缝答应,便径直走进正屋,然后搬个梯子过来,对吴裁缝说:“你随我来。” 吴裁缝跟着陈木匠爬上梯子,来到正梁上,陈木匠翻开正梁上第三片瓦,指着马钉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孔说:“原因就在这里!” “原因就在这里?”吴裁缝有些惊讶。 “对,那天完工后,你单请我一个人吃饭,我见你媳妇她们在厨房偷偷地吃肉,便以为你们是有意三番五次戏弄我,于是我吃完饭后重新来到房梁上,在这里钻了个圆形小孔。 这个小孔如同一个音孔,平时没什么特殊之处,但一旦遇到下大雨刮大风,风吹进小孔里,便会随风力大小发出各种声音,和着梁瓦间的风雨声,如同鬼哭狼嚎一般。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音孔,并不知道效果如何,原意也不过是想戏弄一下你,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。音孔做完后,我马上后悔了,但又没有勇气对你说,于是第二天便选择远走他乡。 这两年来,我睡不安稳,吃不甘味,这次回来本是想向你道出真相,却不知已酿下如此大祸。”陈木匠此时倒是显得异常平静。 吴裁缝苦笑了一声,问:“你为什么要将这些说出来——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,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木匠。” “我记得我有个师傅对我说过:手艺人,决不能拿自己的手艺去做伤天害理的事!” 陈木匠说完,慢慢地将自己的双手伸到正梁的两个马钉空档里,徒地听得“咔嚓”一声,陈木匠两只手便拗断了,血瞬间将马钉染得通红。 手艺人把双手看得比命还重要,陈木匠此时却连哼都不哼一声,满脸决绝。 “吴师傅,我本想以死来向你谢罪,但我知道死不足以洗清我的罪孽,待我帮你澄清事实后,自会有个了断。”说完,跳下房梁径自离去。 自此,上栗人才知道吴裁缝遭受的冤屈。 最终,吴裁缝不知用什么方法,将双手已废的陈木匠留在了自己身边,两人相依为命。 直到十年后,吴裁缝因病去世,吴裁缝膝下无后,陈木匠为其披麻戴孝。 待吴裁缝安葬后,陈木匠音讯全无,不知所终。 (感谢!上栗县栗江小学荣玉玲校长,李忠林主任推荐本文) 爆料一兰州白癜风医院儿童白癜风怎样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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